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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八章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

        陈锋刚走离开,保姆张阿姨就一脸瞧不上的样子跟白水元嘀咕:“白总,哪有这么年轻的医生?别病没治好,再给老太太整严重了,还是我去庙里请个师父来吧。福源寺的大和尚很灵验的,也不贵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让他试试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白水元和张阿姨想的一样,这么年轻的小伙子能有什么本事,不过心里咨询这种事不像吃药,最多是吃不好,反正吃不坏。

        人是女儿介绍来的,作为家长,他更看重的是白珂这份孝心,这种东西培养尚且要花很大的心思和功夫,孩子自己有孝心,这是好事,做家长的怎么好打击呢。

        院子里阳光下,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太太,很安详的靠在靠椅上,虽然满脸的皱纹,皮肤也已经松弛,可是从搭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和五官轮廓,依旧能隐隐看出看得出年轻时候的风采。

        想必几十年前,这也是一位优雅绰约的时代女性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,老人的脸上,几丝儿淡淡的黑气也十分的显眼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看来我是招黑体质……”陈锋嘀咕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意思?”陪同而来的白珂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什么意思。”陈锋的意思是,自从接管食心斋以来,好像自己走到哪,都能遇到有心魔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管了,既然是魔气,那就是自己的业务范围,撸起袖子准备开干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老人家您好。”陈锋跟上去,对老太太点头微笑,然后从白珂手里接过干干净净的毛巾擦了擦手。

        今天的角色扮演是多重的,在白家父女面前,是心理咨询师;

        在老太太面前,是中医学院的年轻按摩师。

        老太太露出慈祥笑容:“你好,辛苦你了,最近偶尔是会有些头晕,哎人老了,哪哪都是毛病,让孩子们跟着后面担心受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老人家,儿孙孝顺,您有福气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陈锋站在老太太身后,轻轻的按摩她的太阳穴。

        今天的三个身份,其实都是真的,有个当护士长的姑妈,陈锋很多才多艺,什么摸脉、简单包扎止血、按摩推拿、正骨、养生……多少都会点。

        要不是姑父严词拒绝,他甚至在高二那年就能学会针灸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上手,老太太就眯起了眼睛,露出了很舒服享受的表情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老人家,家里平时就您和保姆阿姨在家啊?”陈锋随口聊着一些套路话,一边不动声色把手指朝老太太眉心接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啊,孩子们都忙,白珂又要上班,我年纪大了,帮不上他们什么,尽给他们添负担了。”老太太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奶奶,谁说你给我们添负担了,人家说家有一老,如有一宝,你就是我们家的大宝贝。”白珂蹲在老太太脚边笑吟吟的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孩子,尽哄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老太太虚虚举起手,作势欲打,最后轻轻放下手,揉了揉白珂的脑袋,满脸的溺爱。

        借着老太太和白珂四目相对,进行家庭温情交流分神的机会,陈锋手指已经顺势挪到了老太太的眉心,轻轻朝下一按。

        耳边响起老人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‘老头子,你回来了怎么不可能见我一面呢?’

        ‘老头子,我知道你回来了,还是那样子,就喜欢喝茶,大半夜抱着茶壶在院子里……’

        ‘你出来见我一面,你放心吧,我不怕,我也不和孩子们说,不会吓着他们。’

        ‘老头子,你是不是在下面有人了啊,为什么不肯出来见我呢?’

        甜丝丝的味道弥漫在嘴里,像是吃了一口水蜜桃,甜而不腻,沁人心脾。

        爱情的本质仅仅是脑垂体分泌出的激素,

        对于恋爱中的人而言,这种激素很容易就被新产生的激素所掩盖,所谓爱一辈子这种话听听就好;对于大多数家庭而言,这种激素很快会转变成人类社会的道德规范,比如‘责任义务’之类,以及人天性中的亲密关系需求,比如亲情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是,世界上并非没有真正持久的爱情,或许不会那么浓烈,但更加醇厚。

        天长地久,此情不渝,即是一文不值的鬼话,也是比金子还珍贵的真实存在。

        爱和恨,都是甜。

        被吸取了爱的心魔,老太太好像失去了某种寄托,神情微微恍然了片刻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,饱经沧桑的老人家,很快的就从这种失落的情绪中走了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看到了眼前的这个年轻女孩,这才是她和亡夫生命的延续,才是最真实的存在。

        而身后别墅里那个中年男人,更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深的牵挂,并没有‘之一’。

        老太太的手轻轻的在孙女的脑袋上摩挲着,柔声问:“阿珂,奶奶年纪大了,老眼昏花,脑子也糊涂喽,这段时间吓坏你们了吧?”

        白珂一惊,这就好了?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从老太太房间里出来后,白水元蹬蹬蹬下楼,热情的向陈锋伸出手:“陈老师,实在太感谢你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面对这个几句话就把老太太‘开导’好的年轻咨询师,白水元再也不提什么‘年轻有为’了,而是很虚心的请教:“陈老师,我不太明白啊,我爸去世都五年多了,前几年,我妈很正常,怎么好端端就开始想我爸了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恩,从精神学科上说,叫做‘延迟应激反应’,在巨大的精神打击来临的时候,潜意识进行自我保护,暂时封闭了一部分情感和思维,等到过了一段时间,才会重新开启。”陈锋随口忽悠。

        白珂一阵白眼。

        是个屁!

        是有延迟,可一般最长也就两三个月。

        好比地震之后,幸存者可能在几天,甚至几周之内,都不会表现出太多的悲伤,浑浑噩噩,几周后,忽然某一天崩溃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从没有听说,延迟能有几年的!

        开玩笑嘛,人类有自我愈合功能,几年后,再大的伤痛也愈合的差不多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可问题是,不管理论对错,他的确把问题解决了,这就让人无话可说了,现代医学说起来昌明,其实对人体的研究是十分有限的,很多领域仅仅只是一个皮毛。

        尤其是在人脑、精神疾病的研究方面,更是涉猎很浅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只能跟着点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白总,我多问一句,您父亲生前,是不是喜欢喝茶?”陈锋问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产生心魔,何况老太太的内心独白已经说的很清楚,她的确是因为看见了老伴儿半夜在喝茶,才会认为老伴儿重新回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喝茶?是啊,我爸一辈子都爱喝茶,我爷爷也爱和茶,就到我这一代,平时应酬多,不怎么喝茶了。你的意思是说,我妈犯迷糊,是这跟我爸喝茶有关系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您父亲在世的时候,是不是经常捧着茶壶,在院子的靠椅上一边晒太阳,一边喝茶?”陈锋问继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啊,你怎么知道?”白水元睁大眼睛,这么细节的家庭生活,他也知道?

        “那,您父亲的遗物中,是不是有把茶壶?”陈锋继续问。

        白水元和白珂都被吓到的,这人到底是心理咨询,还是算命的,怎么什么都知道?

        “那我能看一看吗?”陈锋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可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白水元父亲的遗物全部锁在楼梯下的小储藏室里,不大的柜子上,放满了各种优秀教师奖状、和学生的合影,老式的钢笔、胸章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最多的还是照片和证件

        老夫妻几十年来的走过的路。

        几十年前的结婚证,黑白的婚纱照,孩子满月周年照片,独生子女光荣证,一起旅游的照片……

        白珂拿着爷爷的照片,看的有点出神,白水元也很久没有看过这些东西了,把一支小金鱼钢笔拿在手里,露出一个大公司老总很少有的温暖笑容。

        记错了,这不是爸爸的遗物,这是自己上初中那年,爸送给自己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刚才还觉得看这些东西没意义,可是此时白水元的想法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,很多很温暖的记忆,又涌上心头。

        爸爸去世了,但那些年的陪伴和关怀,却并没有随着离开,而是已经深深的放在了心底最深处,只是有时会像这些老物件一样,蒙上了一层记忆的灰尘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陈锋,眼中露出欣赏之色,这可能就是心理咨询师真正的能力所在吧,会让人找到内心深处的温暖和安宁。

        陈锋的目光,却是落在一只紫砂茶壶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做工很普通,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……他一进门,就听到耳边有人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请带我走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顺着声音,就看见了这把茶壶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伸出手把茶壶拿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就是我,就是我,带我走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声音再次响起。

        然后,紫砂壶冲他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    陈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是他的确看到,紫砂壶长长的壶嘴,弯曲了一下,像是在点头。

        然后又飞快的恢复了原状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白总,这个茶壶,我能带走吗?”陈锋开门见山,单刀直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刚沉浸入温暖回忆的白水元完全没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陈锋这个弯转的有点快。

        茶壶即不是名家之手,也不到百年,不是古董,并不值钱,

        对于白家,是有一定纪念意义的,对于外人,没什么价值。

        陈锋今天帮了他家这么大的忙,虽说是白珂的朋友,可是他也准备了一个红包,价值比茶壶只高不低。

        要这个茶壶干嘛?

        这个问题,陈锋也不好回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开饭店的,店里正好少了个茶壶,我看这茶壶放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用,不如……”陈锋硬着头皮说。

        啥?开饭店?

        白水元和白珂父女傻眼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最后还是答应了‘陈老师’的要求,毕竟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,主动开口要一个不值钱的茶壶,没理由拒绝。

        要说是其他的东西,还有看走眼的可能性,这个茶壶白水元太清楚什么情况的,真的不值钱。

        不光送了个茶壶,陈锋出门的时候,保姆从后面追上来,还包了一个大红包,也不算多1800块钱,算是一点儿心意。

        回到食心斋,先劝走了白珂,然后从里面反锁上了门,把茶壶放在桌上。

        还没等陈锋开口问,茶壶先冒出一阵青烟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壶嘴的两边浮现出一张人脸,壶嘴就是长长的鼻子,啵啵啵啵几声轻响,茶壶又长出了两条短短的小腿和两条细长的手臂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哎呀,憋死我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它伸了个大大的懒腰,蹦蹦跳跳的来到水池边,小短腿用力一跳,抱住了水龙头开关,然后靠着自身的重力,那么一扭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哗啦啦,水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茶壶落在水池里,好像在冲澡一样,让自来水冲走身上的灰尘。

        陈锋讶异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,不确定的问:“你是……精?茶壶精?”